汾州军民确实做到了他说的,若不是他们苦战坚持,朝廷的大军根本来不及在潞州集结。
第二日,更糟糕的来了,北狄军从辽州撤下来的五万援军全部赶到汾州,发起更加疯狂的攻击。
汾州城一共才那么点大,这十万人一拥而上,足以把城墙挤垮。
两天后,汾州失守,陆子期和秦康等众朝廷官员尽皆战死,一万余兵士无一人投降,战至最后一兵一卒。
北狄人先前就发过话,遇到抵抗,屠城……
曾经安宁平静的生活,曾经的欢声笑语,一夜之间淹没在一片鲜红的血水中。尸体堆积成山,不分男女老幼,俱成了猎猎秋风中的无数冤魂。
消息刹那间传遍大江,引起全面的震惊和恐慌。
屠城……再不是北狄人威胁他们的口号,而是真实存在的十几万悲惨亡灵。亡国灭族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,挥之不去……
汴京城里亦是风声鹤唳,人人胆战心惊。
素日繁华热闹的街道上,转眼间变得冷冷清清,偶尔有人走动,也带着点小心翼翼。
官家御驾亲征,带走了朝中一半的官员将士,军国大事便由几位重臣把持。太子是官家长子,乃张皇后嫡出,今年只有虚九岁,是名义上的监国。
皇后代子行权,倒是冷静自持,不显张扬。
汾州被屠城的消息传到宫里,太后吓得病体愈重,强硬要求宣召兄长王尚书。
官家虽有旨意在前,但眼下的京城数太后位最尊,太上皇和没有一样。她以孝道压制张皇后,势要见人,皇后根本拦不住。
因此一来,王尚书的禁闭算是解除了一半,甚至开始重新涉足朝政。
这日天色微明,雾气甚重,几十步开外就看不清人影。
谢晗着一袭月白锦袍,独自骑马来到苏宅门前,敲了好一会儿门,才有一壮年男子开了条小缝往外瞧。
“我是谢晗,有急事要见三娘。”他压低声音道。
目光在开门的男子身上扫了一眼,微微讶异,他看得出来,这个人不是普通的门房,应该是苏家的护院一类。苏桐令他守门,足见其谨慎郑重。
男子闻言倒是一愣,仔细盯着他看了两眼,才道“稍等”,自己复把门阖上急往二院去。
他自然知道三娘先前嫁的人叫谢晗,也认得他,清楚他们已和离了。若是往日他上门,门房肯定懒怠搭理他,但眼下非同寻常,三娘交代过,任何人来拜见都要禀明她再做决定。
谢晗只等了一小会,男子又匆匆回来,请他去前院奉茶。
这里的一屋一宇,一花一木,对谢晗而言再熟悉不过了。年少时,最喜欢的地方便是苏宅,总要找各种借口过来,那时苏家长房尚在,他每每假称来向苏大郎请教学问……
偶尔遇到苏桐,再与她略说几句话,他就能欢喜好几天。
然而,终究是有缘无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