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院里,小妖取了食,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等。
雨丝缠绵,弄湿了地,脏了衣服,它也不理会。山主给大伙儿都做了新衣,它也有两件。小妖急着想穿新衣,可旧衣没坏。
蛛娘给衣的时候说了,新衣要好好爱护,等旧的穿破了,或是再有新衣的时候,再拿出来换。谁知道山主下回什么再给做新衣,还是多爱护些的好。
它想穿新衣,可旧衣还能穿……纠结之下,小妖就成日穿着旧衣,希望衣服早点穿破。与它一道想法的妖怪不在少数,故而黑水涯上已经看不到光着身子到处跑的妖怪了。
对此,胡安安很是欣慰——总算不用在辣眼睛了。
提了坛子给不讲卫生的小妖怪,看它乐得眯了眼,翘着条毛茸茸的尾巴,胡安安也笑了。
半下午的时候雨停了,李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,伴随着李大娘的怒喝声。
相熟的人家连忙赶去查看,有事也好搭把手。
大虎将早上见闻告诉了胡安安,想着李大娘素来和善,她拿上几只新蟹去了李家。
前头店铺虚掩着,李家的人都聚在后头院落里,谁也没心思管前面。
胡安安踌了片刻,见后头实在闹的厉害,还是走了进去。
“李大娘在么?”她刻意扬高了声音,笑着进门来。
入了院一看,李大娘一边大声骂着,一边垂泪,伤心、愤怒、失望……百感交集。
小儿媳披头散发,只作哭声,眼睛红肿难以睁眼,却犹恨恨地瞪着一旁。
顺着她目光看去,李家大儿媳倒在地上,被自家丈夫搂在怀里默默流泪,同样脸色苍白,眼睛肿大。她额头上有血痕,粗布掩着,上头血迹斑斑,很是触目心惊。
李家小儿木着脸站在妻子身后一言不发,别着头不去看任何人,牙关紧咬,拳头紧握,一副咬牙强忍的模样。
李家大儿数次盯着弟弟欲言又止,眼中有怨气,面上带悲,眼圈布满红丝。
看着两个儿子,李老头就是一声长叹:他这个家算是完了,兄弟俩个不成死仇,怕是也成陌路。
想到这,一向乐呵的老人也忍不住拭泪,心中无限凄凉。
边上站着几个人,劝劝这个,和那个谈谈,眉头紧锁。
“这不是胡家铺子的老板娘么,怎么也来了?小姑娘家家的,来凑什么热闹,还嫌不够乱啊!”一个尖脸刀眉的婆子沉着脸阴阳怪气地呵斥。
“陈家的,我家的客人还轮不到你来管。我这忙着,没空招待你,请回吧。”不等胡安安回话,李大娘就呛上了,硬邦邦地赶人,眼带恨意——若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在旁边挑唆,她的两个儿子也不会闹成这样。
“呦,这都是什么话啊!感情我是热脸贴了冷屁股……王鸣翠,你可真是不识好歹,若不是想着咱们好歹是一个村长大的,当我爱管你家的破事。”陈家婆子当下炸了毛,嚷嚷着她不识好人心。
“呸,你能有什么好心,若非你挑拨是非,我家何以闹成这个模样。”李大娘看着她的眼神似啐了毒的刀子,恨不得将她活吞了。
“血口喷人,好端端的我为何要挑拨你们家,明明是你家大儿媳自己藏了肮脏心思……”陈家婆子跳脚,愤愤不平尖喊。
“你胡说,我没有——”陈家大儿媳挣扎着想起,气愤无比。
被她丈夫按下去,“不必理会这等小人。”他口带怨气,眼睛从陈家婆子,及二房两口子身上扫过。见他们仍旧怒视自己,心中冷寒。
他自认从无对不起二弟一家之处,平日里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亦是多为忍让。想着兄弟一条心,些许小利,被二房占了便宜就占了,从不计较。他的妻子受他劝说,虽偶尔有怨言,亦从不真去刁难弟媳,且时常周济。
不想,自己一家人如此掏心掏肺,还不如外人三言两语来的有用……真是两只白眼狼!
李家大儿又气又心酸又心寒,面色冷了几分。
李家二房小两口一心惦记着自己人事不知的儿子,满心愤怒。
李大娘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,心中十分失望,心痛……她有多悲伤,看着陈家婆子就有多愤怒。
嘴带冷笑,眼含嘲讽。
“为什么?”她轻语,眼神轻蔑无比,嫣然一笑,半老徐娘犹带风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