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家娘子,你家夫婿身体可还好?说来他昔日最喜写诗,我的一众手帕交都说他写的极真情,不知他可曾为你写过只言片语?”
她语带惆怅,似在追忆,微微叹息,“昔日他来我家提亲,我其实是愿意的。他人好,又懂得讨我欢心,待我也真。不想阴差阳错,有人听说他来我家提亲,故意在他回去的路上堵了他,撕开了自己的衣物,当着他的面去跳河。迫他去救人,使得两人有了肌肤之亲……”随着她的话语娓娓道来,众人盯着陈家婆子的眼神越发怪异。
“你住嘴!王鸣翠,你在胡说,你是故意在编瞎话想坏我名声……”不待她说完,陈婆子慌慌张张斥责,颇有些心虚之感。
“我胡说?”李大娘冷笑几声,“这事乡里谁不知道,莫以为这些年不提,大家都忘记了。你那娘家嫂子为何容不得你,回回你回去都要摆脸色,凡是你送的礼俱丢了去。你那母亲兄弟为何从不说她不是,从不帮你……你心里就没个底?”
“你心心念念要夺我婚姻,结果如何?可是过得顺意?”
“王家妹子,若是我没记错的话,你可是比我还小个两岁吧?怎么,如今倒像是比我还年长十几岁?”
一字一句,化为绵针扎进陈家婆子的心里,她随着李大娘的话摸上自己苍老的容颜,手颤颤巍巍,看着对方虽老亦有风情的脸,眼神顿时渗了毒。
李大娘嗤笑,刻意将声音放柔,化语为剑发泄自己的怒火。
“昔日我是四邻八乡出了名的模样俏,你虽逊我许多,亦是容貌不差,怎么如今竟成这般尊容?”
“前些日子,我碰到陈大哥,他昔日何等意气风发,巧言令色,如今倒似个木头人般。真真令人叹息……”
“闭嘴——你这个狐狸精——”陈家婆子终究受不了,忍不住朝她扑去。
李家两儿虽在犯别扭,却也不容有人伤自己母亲。兄弟俩一前一后,或越,或搁,离开妻子身边,齐齐出脚,分别踢于陈家婆子身上不同处,将她踹了出去。
李家老汉终归岁数大了些,动作慢了点,悻悻然放下腿。
可见,兄弟俩的举动源自他。
陈家婆子哎呦连连,叫骂着被几个相熟的架走。
“都散了吧,我李家还有事要处理。”赶走了陈家婆子,李大娘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,开口赶人。
其余人等都一一离去,胡安安犹豫了会,还是立在那不动。
“元娘可是有事?”李大娘迟疑了会,上前问道。
“昨日老家送来了些新蟹,今日特意送来予大娘尝尝。”胡安安柔柔笑着,揭开篮子,露出里头被五花大绑的青壳蟹。三个一排,排两行,蟹上背蟹,其中一个光个站着,正是十一之数。虽说送人要送双,单字不好看,却正是李家的人数。
李大娘怔了怔,想起病榻上的小孙孙,眼中闪泪:“元娘有心了,这礼,大娘我收下了。只是,现在家里有事不便招待,待日后腾出手来必登门谢过。”
胡安安面现难色,话到此,她再不走人,实在有些不识好歹。但,看了看院中神色各异的李家人,她一声长叹。
“大娘,自打食铺开张,你们一家没少光顾。素日里你待我们姐弟及店中家人子皆是亲厚,元娘记得你们的好,在此谢过。”
“这有什么,我们家也常得元娘款待呢。”李大娘不明所以,客套推辞。
胡安安微笑,一派气定神闲:“大娘不拿我当外人,我便直言了,一个女孩家家的在外讨生活不易,我无权无势敢在这汴州城里开食铺,且不惧地痞流氓捣乱,盖因有所倚仗。”
李大娘心中一跳,艾艾地开口:“元娘你此话是何意?”
胡安安勾唇轻笑,摆出副傲然模样:“吾不欲被人扰了清净,故不理会这世间俗世。大娘待吾一家都心诚,如今汝家遭难,看在往日情面上,吾帮汝一会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能救我儿子么?”李家小儿媳心急火燎扑过去。众人正诧异,未能及时拦着。
不想,她这一扑,却扑了个空,险些摔倒,被一旁的李大娘下意识扶住。
胡安安有意叫李家人高看自己,特意使了神通,移到另一处。
“这是?”
李家人大惊失色,目瞪口呆。
“元娘好生厉害,怕不是常人罢。”还是李家老汉有见识,很快镇定下来,笑问。眼神警惕。
“元娘你是妖是仙?”李大娘回过神,慎重问。
胡安安不为所惊,轻笑:“大娘高看我了,不过是自小学了些玄术吧……你可还记得之前住我家的那个背着剑的小道士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