册封淑妃的典仪,在紧锣密鼓进行着。
自皇后静养、淑妃暂掌皇后玺绶统理六宫的谕令下达后,原先后妃之间的分庭抗礼,顿现此消彼长之势。凤仪宫再无人问津,朱雀门外则是趋奉之辈,往来若蚁群。
连我这助淑妃压制皇后的始作俑者,此时也无法适应眼下这刹那的失重感。于是我以“好事成双”为由,禀明西宫及长乐宫,晋封静婕妤崔锦华为静充媛。
崔纨素被幽禁于长门舍,崔锦华便知她是被我利用,那之后我便冷眼旁观了一段时日,见她不仅没有怨怼之情,反而在宫妃内眷依时入宫省视时,将纨素陷害周美人之事告知其母。
自那日之后,我便依旧前往景明宫,对崔锦华的恩宠日隆,直至晋封她为静充媛。
某次闲谈时锦华对我说,丞相崔煊在听了纨素的所为后,只说了四个字不自量力!从此禁家人再提大小姐,看来这个长女,于崔丞相而言,已等同于一颗弃子了!
我端坐于紫宸宫的炭斋,面前摆放着堆叠成小丘的礼部奏表。不过我此刻正在看的,却是经由政事堂转呈予我的李休远手信。
辅国公李休远自致仕后,与朝中少通消息,因此我今日骤见熟悉的端方古直的墨字,颇有些欣慰。但是待到我读罢手信,只觉哭笑不得!
哪有这样的祖父!
辅国公竟直言其女孙华予资质鄙陋、不堪妃位,请求我不要晋华予为淑妃,若是可降一降华予的品阶,那他就要感激涕零了。信的末两句,李休远居然还耍起了小孩脾气:若陛下执意晋封臣女孙为正一品妃,臣誓不入朝!
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,我想了想,将手信抛给身边的汤饼:“封存起来送去朱雀宫,让淑妃自去理会她家这倔老丈!”
我随手抄起一份奏表,见是礼部尚书周琰的封记,于是拍开封印展卷而读。
周琰请示,淑妃册封典后,应接受六宫妃嫔的贺拜。和妃与淑妃同为正一品妃,且受封先于淑妃,因此不知是和妃去朱雀宫拜会淑妃,还是淑妃至永和宫拜会和妃。
香橘进来添香,我便放下奏表,看着香橘愣神。
“奴婢脸上长花了不成?主君看什么!”香橘回眸笑嗔。
“悄丫头!你在主君眼里是倾国绝色,主君明日就封你当皇后!”我冲香橘抛了个媚眼。
香橘笑啐道:“主君只知轻狂孟浪!”说着她迈开轻快的脚步,如鸟雀般飞出炭斋,旋即回身取走我案几上的博山炉,歪头道,“这香炉,也不给主君用了!”
我笑看着她脚不点地跑出去,打了个呵欠,秋日气节最易使人困乏,我不过才刚醒来一个时辰,此时复又沉沉渴睡。
“朕还有一个和妃,朕怎么竟没见过?”
我的自言自语引得鹿脯的一阵窃笑。霜橙正在院中看着宫女晾晒冬日衣物,鹿脯则站在炭斋外的廊下看着霜橙。
“鹿脯进来!”我冲外面叫道,“笑什么呐?”
鹿脯返身到我面前,躬身道:“主君恕罪。主君怎么就忘了,这和妃是梁皇遣嫁的宗室公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