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金吾卫将叶元凡等一行人羁押退殿罢,这场闹剧方算停歇。
李琅琊拂袖而去,云恒由始至终神情冷漠地观赏着此场隆重大戏。
温昶庸与云恒离开朱雀殿时,夜色正浓,身后的百官正作鸟兽散。
他抬眸遥望一眼已被乌云遮掩的月,有感而发地喟叹一声:“早知天变,却不知藏着如此深的旋涡。”
云恒闻言,戏谑道:“若是浅些的陷阱,怕是师兄也不信。”
言罢,两人对视一眼苦笑作罢。
“云司令留步!”
安丰侯洪亮的声音自身后百官间传来,云恒与温昶庸同时望去,却见其步伐紊乱,小跑而来。
温昶庸挑眉,云恒却注意到远方端然笑着的都齐光,后者还向她颔首扬威。
云恒心生厌恶,移开视线,只见安丰侯已然走到两人面前。
两人朝其作揖,安丰侯神色匆匆道:“不知可否请云司令借一步说话?”
云恒望着其身后隔岸观火的百官,婉拒:“望侯爷见谅,此举不妥。”
安丰侯剑眉蹙起,脱口而出道:“为何不妥?”
“适才侯爷于殿上揣测下官身份,如今又欲与下官私下会面,难免欠妥。侯爷若是不介意,还是趁着如今众目睽睽说罢。”
安丰侯踟蹰着开口:“本侯原想向司令询问几个问题……”
云恒却不以为然,她叹息着摇首,像是惋惜些什么:“侯爷何故此时依旧想不明白?侯爷认为下官与绥家遗孤有关,证据从何而来?”
安丰侯一愣,随即回道:“乃是今日秘传的一封匿名信笺。”
“侯爷为人直率,素来不喜朝堂之事,与朝廷众人亦无往来。何故侯爷今日会无缘无故得此信函,先是开国公受审,再是下官被质疑为绥家遗孤,难道侯爷此时仍想不出什么吗?”
安丰侯登时脸色煞白。云恒视线转向远方的都齐光,一字一顿,义正言辞道:“有人以此事惊动侯爷,意图由侯爷亲自挑破从前往事,而其目的不过是挑拨陛下与世乐司之关系。侯爷不妨再想想,先皇曾是如何优待侯爷的?下官先行告退了。”
安丰侯悻悻离去,直至夜半枕于引枕方想明白。
若云恒是绥家遗孤,先帝将其收留于身边大抵是对绥家的补偿;若云恒不是,他此举却也表明他素来质疑先皇。再想起往复先皇待他恩典甚浓,当初绥家灭门,他为了绥家曾多番顶撞先皇,先皇非但不怪罪仍待他如初。
想必当时先皇心情亦沉重不已,他喟叹一声,两行残泪汩汩而流。
李琅琊甫至颐元殿,便屏退众人,徒留他一人清净。
脑中一片混沌,加之怒意与惊疑交织,顿感百般无力。
他怒喝一声,将墨色长袍甩至地上,狠狠践踏几脚后,复而将案面上的奏折俱挥落在地。
看着狼藉的四周,他终是颓然地坐在台阶上,神色郁郁。
都齐光好深的计谋,他忽而想起何梦之之子何时摩。
何时摩那桩案子大抵是颗试水石罢了,若是他当初严惩何时摩,今日朱雀殿上大抵会有“忠义之士”逼得更紧。
他双手捂住愈发沉重的头,都齐光此举怕是计谋已久,先是何时摩,再是袁符,最后是叶元凡与师阮,一切的一切,不过想引出“绥家之案”。
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开启,薄弱的月光自门缝悄然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