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琅琊许是过于困倦,仅一炷香时间已然酣甜入睡。
云恒柔情蜜意地看着他的睡颜,心随意动地亲吻一下他的唇瓣。方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,又闻他如梦中呓语般喃喃道:“恒儿,你幼弟……”
云恒见其极为倦怠,轻声回道:“已安排好了。”
李琅琊蹙起的眉宇方舒展开来,旋即沉沉入睡。
殿外徒留河清一人等候,听闻门扉开启复阖上的声音,他转身笑嘻嘻地朝云恒轻声喊道:“陛下睡着了罢?娘娘可是要回去?”
云恒沉吟片刻又欣然受之,抬眸望了望愈发澄明的明月。
大理寺内晦暗无明的监狱中,叶元凡亦抬头望着这轮皓月,他如同入定的僧人,纹丝不动。
师阮所处牢狱与之毗邻,两牢不过以木栏所隔。
他静静地盘腿仰望圆月,她亦默默凝视着他的侧脸。
叶元凡何其自负倨傲之人,遭遇此等变故,她原以为他会动怒,会质问,而不是如当下那般寂静,静得只剩下两人起伏的呼吸声。
而这种寂静,惹得她心头惊惶。
师阮不愿再等待,率先开口问他:“你在想甚么?”
师阮虽料想他此时颓靡,然当他回眸看她时,甫碰触他空洞溃散的眼神,她的心仍旧不可遏制地颤抖。
叶元凡扯出一个虚渺的笑容,他的声音嘶哑万分,如同桎梏他双手的铁链与石墙摩擦般:“今晚乃中秋佳节,应是团圆良辰。想到了许多,想到家中父母,想到近瑜,想到伯公府中一百余人。”
可惜,父母早逝,近瑜被禁足,伯公府上上下下皆被囚禁于此。
师阮不语,亦无悔意。
叶元凡复而道:“我亦想到了你,想到你,我便想自己。说来也惭愧,我叶元凡狂妄自大一世,如今方动了自省念头。若非今晚,我竟不知你如此恨我,阿阮。”
师阮恍惚,心上如有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,无需多时便血肉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