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元凡默了半晌,方自嘲地开口:“望陛下同时赦免师阮罪名。”
李琅琊愕然。
叶元凡垂首无力道:“是我欠她的,是我欠她的。我欠她一条命,从此日日夜夜,不可往返。”
李琅琊有刹那间的屏息,他不忍凝视着叶元凡油尽灯枯般的躯壳。
他沉声道:“元凡,你放心,黄泉路上你定不孤单!”
难忘,起初你意气风发的模样,虽心性率直;
难忘,尔后你英姿飒爽之风采,虽目中无人;
最难忘,你此刻看破世事之沧桑,虽生似死,似死而生。
李琅琊走过,叶元凡静默了半晌,向狱卒讨了一张纸一支笔。
原来,人的一生,只用纸笔便可概括。
他一字一句,写至末尾,又赴开篇,含恨写下“认罪书”。他将认罪书交至蔡轻洲时,朝他行跪拜大礼。
蔡轻洲纵然铮铮男子,亦泪洒当场。
师阮静静地在牢房里等着叶元凡回来,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错过一丝一毫。
她听见他的脚步声,忽然停在前方,继而是肉体倒地的声音,还有狱卒慌乱时候大叫。
她看到地面上有一滩血正漫开来,她觉得那是她的血。
“开国公……死了……”狱卒惊呼道。
她无力地靠在木栏上,吃吃地笑了,笑着笑着,发觉泪已顺着嘴角灌入嘴里,十分苦。
“叶元凡,叶元凡……”她低声叫唤着。
“我恨你呀,你死了,你终于死了,”她笑得癫狂,“你问我何苦把命赔进来,你问我何苦…我道是六载以来,人非草木,焉能无情?我要了你的命,我亦把我的命予你。你问我何苦,我乐哉。”
她一直笑着,直至声音哑了。
十六夜的月亮依旧圆润,她痴痴地望着月亮,忽然唱起歌来:“君住长江头,我住长江尾。日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。此水何时休,此恨何时已?”
她唱得柔肠寸断,哀婉缠绵。
她将手铐上的铁链绕过她纤细如瓷的脖子。
“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……”
此曲终了,此生终了。
你道你恨不能,爱亦不能,我却道不能不恨,不能不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