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。
愈发明亮的月亮如同雪狼的孤眼,睥睨着神州大地,万物万灵。
一簇细小的火苗落在干枯的落叶上,无需多时便聚集为一团火焰。乱葬岗尸横遍野,逐渐的,被愈发剧烈的火海所吞没。这夜,乱葬岗上一匹火狼嘶鸣狂吼,似欲与高高在上的雪狼一争高下。
“军营之事筹划得如何了?”
陛上高座的人似受凉风侵染,原本清冷的声音带些疲软。他一声声地敲击着桌案,蹙眉询问着陛下长身玉立的人。
李琬琰毕恭毕敬地答道:“军营之事已筹备十之八九,只是实操起来有些阻碍。”
李琅琊微挑剑眉,讥笑道:“被左相党羽所为难了?”
李琬琰应声道:“自是自然的,似是拖延时日。”
“无须理会,”李琅琊不耐道,“若敢不从,提头来见。”
他稍稍顿了片刻,又朝李琬琰嘱咐道:“你前往军营观察良才之时,帮孤留意两个人。一个叫苏烈,另一个叫边既明。”
李琬琰领命后,疑惑问道:“陛下此举为何?”
李琅琊语气平平道:“叶元凡自刎前,曾与孤密谈。其中他曾经提及军营中有苏烈者,乃都齐光之爪牙,虽处于高位,他一直想方设法架空其权利。另一位边既明,则是他欣赏不已的良才,只是碍于都齐光的眼线,才命其藏拙。如今叶元凡已去,孤倒是想瞧瞧,他临终前仍念念不忘的边既明是否诚如他所言。”
李琬琰了然,福身作揖:“微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望。”
李琅琊挥挥广袖让李琬琰退下,李琬琰临行前关怀道:“更深露重的,还是添件厚衣吧。”
李琬琰离去后,偌大的颐元殿仍旧是灯火通明。
李琅琊阖上眼,沉静地坐着,如同雕像般岿然不动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虞庄自颐元殿侧门悄无声息地进来,抱着一个匣子朝李琅琊行礼:“陛下。”
李琅琊睁开眼,满目的疲倦:“事成了?”
虞庄颔首:“回禀陛下,乱葬岗走水,火势一发不可收拾。”
他将怀中的匣子呈到李琅琊面前:“这便是了。”
李琅琊满意地伸手抚摸匣子微热的表面,拍拍虞庄的肩膀:“做得很好。”
尔后,又命河清将虞庄怀中的匣子接过,摆驾至良贵妃叶近瑜所居的钟灵宫。
与此同时,钟灵宫内一片寂静。内殿层层纱幔后藏着堆积如山的经书,经书旁又是一张张誊抄完毕的宣纸。
叶近瑜仍旧孜孜不倦地誊抄着,哪怕她的面容白皙如纸。
她的字迹姣好,骨气洞达。
李琅琊至时,她双眸通红地誊抄着《法华经》。
今日是叶元凡的头七,宫中不许祭拜,她只能偷偷摸摸地誊抄着经书,尔后折成一只只纸船,置于后院的莲花池里以作祭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