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恒恭敬地朝叶近瑜作揖:“良贵妃万安。”
叶近瑜闻声,转过身去对她说:“你终于来了,我等你许久了。”
那模样,如同油尽灯枯的残魂,亦如同了无生望的枯骨,却霎时间有了烟火。
云恒走上菡萏水榭方发现叶近瑜身旁有一个做工精致华贵的匣子,她站在叶近瑜后侧方,静默着。
叶近瑜忽然笑了一声,她问云恒:“那只猫儿还好吗?”
云恒怔愣一瞬,如实回道:“圆润许多。”
叶近瑜低头瞧瞧自己似可见骨的手指,以往的宝石扳指早已戴不住了。
叶近瑜又笑起来:“能发胖,看来是被照顾得挺好的。也是,有你们照料怎么会不好呢?”
她目光放远,指着那片早已无花的湖面,向云恒缅怀道:“几月前这儿还是那么多娇艳的花儿,水榭上还有许多御妻待我细细观赏。转眼间,俱往矣。呵,俱往矣。”
她又望向那华贵的匣子,珍而重之地将匣子捧起来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?”
她并非问云恒,云恒自是知道的。
“如若未猜错,是娘娘兄长的骨灰。”
果不其然,叶近瑜颔首,她目光缱绻:“是兄长的骨灰。你之前与我说,纵然天地无容人之量,但求无愧于己。我思来想去许久,终究还是决定将兄长带出去。你可愿帮我?”
云恒沉吟片刻,见其目光虚炯,终是道:“不知娘娘愿送开国公何处?”
叶近瑜漫声道:“南山。游记十之**曾记载息洲南山,道其地有忘怀一切,羽化登仙之能力。其树木丰硕,落英缤纷,山光静好,遗世独立。”
她神情向往,复而问云恒:“你去过么?”
云恒道:“去过,如书上所言,果真妙不可言。”
叶近瑜神情涩涩:“我近身宫娥乃是叶家的家生子,早已被遣出宫流放,其余的宫娥黄门,皆害怕我连累他们,落荒而逃。司令,不知可愿帮近瑜此忙?近瑜知你清高,怕是金银财宝入不了司令的眼。只如今深陷困境,若他日有能力,必定衔草结环以报。”
言毕,她欲向云恒行跪拜之礼。云恒讶然,连忙扶住她的双臂。
“娘娘又何必行大礼?娘娘如今位分未跌,仍旧身居高位,又何苦自怜自艾,折煞微臣。”
叶近瑜就着她的手站稳身子,期望地看着她:“司令不知,近瑜近日来如同行尸走肉,午夜梦回,总能梦到兄长离我远去的片段,醒来时心中惴惴不安。原以为伴着兄长骨灰入眠,便可安稳几分,却也只是徒添悲伤。我如今愿常伴青灯,每日为兄长祈福,誊抄佛经,亦算有所寄托。”
云恒喟叹一声:“微臣愿意为娘娘效力。”
叶近瑜得偿心愿,流露出真挚的笑意。
笑意流转于她眼眸中,流光溢彩,最终化作两行清泪:“多谢司令。”
云恒见其如此反应,心中纵然感慨万千也只能垂下眼帘,复而道:“娘娘不必介怀,多保重。微臣告退。”
云恒离去时带走了那载满她心思的匣子,她便这样看着他们离去,直至了无踪影。
她无力地靠在朱柱上,双手握成拳。耳畔不住地回荡着梦中兄长告诫她的话:近瑜,你得活下去。你得为我们叶家活下去,无论如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