璇玑公主大婚当日,连绵冰雪消融,露出罕见的一抹冬阳。
除去迎亲的翁府,天望帝李琅琊犹特赐百官一日休沐,以表重视。
与热闹喜庆的京师相比,皇城内静悄悄地,如同往日无异。最热闹,也不过是迎亲必经之路两侧高挂的灯笼。
河清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李琅琊。今日无需早朝,然而李琅琊仍旧是卯时起床,忙碌至此时,眉头始终未展。
河清心下有些担忧,正想说些什么,怎料紫苏走动时步伐稍快,轻风拂动珠帘引来轻微的珠翠击打声。
李琅琊眉头登时皱起,他烦闷地将笔撇入水丞,晃当一声,吓得殿内众人跪倒在地。
河清也灭了提话的念头,以免惹祸上身。
李琅琊疲惫地揉了揉睛明穴,不耐道:“传云司令进宫。”
河清应下,旋即快步离殿。云恒被传召进宫时,刚换上赴宴的衣裳,与师兄弟二人于庭院闲聊。
立楚来得风风火火,辞色焦急地与云恒说明来意。
云恒心中顿时清明,随立楚进宫面圣。
云狄茫然地看了看温昶庸,后者则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。
云恒进宫时,李琅琊正看着一本折子。
看见她穿着除夕他所送的橘色衣裳,他蹙眉沉声道:“穿成这样去赴宴?”
云恒颔首。
他复而道:“别去了。”
云恒顺从地应下,李琅琊舒展眉宇,思忖着倒是让他省了蹩脚的借口。
璇玑没有公主府,纯太妃便与皇后商议,让她在华裳宫出嫁。
尚未到翁傅臣进宫迎娶的时辰,璇玑安静地坐在镜子前,乖顺地任由纯太妃为她梳发。
听闻要一生安康的老人才可为她人梳发,纯太妃倒是极为符合。
璇玑心思有些重,心不在焉,几番瞄向窗外。
纯太妃察觉到,也不提,只一心为她将青丝梳顺,当做是她对璇玑微薄的祝福。
可越临近迎亲时辰,璇玑越不安。她眨了眨眼睛,终是透过铜镜看着纯太妃,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姨娘,我想……”
纯太妃喟叹一声,让忍冬屏退众人。
见众人退下,璇玑方一鼓作气道:“姨娘,我想去拜别皇兄。”
纯太妃并无言语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璇玑心下慌乱,连忙道:“我即将远离皇城,只想在最后一刻好好地与皇兄道别。”
纯太妃摇首,复而为她梳发。
“姨娘。”她的声音里含着哭意。
纯太妃抑制住不舍,平静地朝她说:“悠筝呀,你已不再姓李,又何苦多添烦忧。多此一举,不过使得颜面难存罢了。这条路是你自己要走的,便请你义无反顾地走吧。”
璇玑潸然泪下,纯太妃以锦帕轻拭她泪珠,不忍地将她搂入怀中:“我便当你哭嫁了。”
翁傅臣迎亲仪仗来得准时,锣鼓丝竹一路长歌,不多时便抵达华裳宫。皇后与纯太妃居于高位,纳下奠雁,受过敬茶后,便由着翁傅臣将璇玑接入轿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