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清凑近些问道:“陛下何出此言?”
李琅琊嗤笑一声,将信笺递到河清的手上,供他细读。
河清看着这三页薄薄的泛黄的信笺,里面全然是他对士族如何,他对璇玑又如何,几番话绵绵落落写下,可见其心之坚固。
河清惊讶一下,蹙眉道:“陛下呀,翁公子此举可是要脱离官海,不谋职位,只求迎娶璇玑公主呀。”
李琅琊嗤笑着瞪了河清一眼:“可不是么?士族世家的贵胄生来便是怀揣着一股壮志难酬,天不容我的想法,殊不知其出身高贵,任何事易得易取,一遇上何种求而不得的事情便何其夸大。
再且,男女之情缱绻缠绵之事本就是世家所缺乏的,世家素来以利益为先,争权夺利如家常便饭,故而真情实意最难得,他自是看重。翁傅臣素来依附翁家,如今只为迎娶璇玑而毅然决然地愿脱离世家,舍弃嫡子之位。翁家虽人才济济,到底不及失去他之伤元气。”
河清亦啧啧称奇,但不见李琅琊面露灰霾,便没有开口附和。
果不其然,李琅琊复而笑起:“身为皇兄,孤感念翁傅臣待璇玑一片赤诚爱慕之心,然作为圣上,孤又无奈于臣子只看顾表面金玉之短浅。”
河清这才问起:“陛下,如今此事当如何处理?”
李琅琊并无回答,而是问他:“翁傅臣除却这封信笺上表陈情还有旁的书信么?”
河清递来一杯参茶,欠身笑道:“自然还有一封送往翁家,陈情要义。”
李琅琊噙了口茶,甘甜霎时充盈舌齿间。脑间清明,他既不敲桌亦不回应,只是细细品茗。
河清见状,递一方锦帕,复而轻声问道:“那陛下……”
李琅琊目视信笺,抬抬下颚:“送至璇玑那儿去,让她读罢信笺去回信吧。”
河清面上一喜:“呀,陛下这可是答应成全这段姻缘了?”
李琅琊转而掂量着那馥郁清香的山茶香囊,漫不经心道:“世上最不乏自以为是的人,自尊自傲,若是受到阻碍便怨天尤人。纵然孤不肯又该如何,逼着他人入仕?如此臣子,倒也无用。况且,孤往来以制衡世家为先,四大世家又以翁家为主,如今翁家公子愿摒弃身份迎娶公主,无疑是削弱了世家以翁家马首是瞻的势头。况且,璇玑乃孤之皇妹,如何能有不成全之意。去吧,去吧。”
李琅琊口吻慵懒散漫,河清却听着胆战心惊。
翁傅臣乃翁家苦心经营的苗子,如今自愿摒弃仕途求尚公主,原以为李琅琊或多或少感到遗憾,不曾想,他竟是这般轻描淡写。
李琅琊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,此刻的不作为,到底是对世家势力有所打压。
河清唏嘘不已,心情一时郁结难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