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李贵发突然清醒过来。他还下地走了走，找老伴刘春红要了一碗热粥喝。

刘春红和李承业含着泪陪着他。

因为他们都知道，这是回光返照，李贵发的生命即将划上一个句号了。

李承业打电话给姐姐、姐夫们。

很快，没多久，姐姐、姐夫们全来了，大家围着李贵发，听他最后的遗言。李贵发说他想念小孙女，想听小孙女的声音。

李承业赶紧把电话打给苏小听。

这边李旭儿还没完全退烧，正在昏昏沉沉地睡觉。

苏小听犹豫了一下说：“孩子正在睡呢，能不能等她醒了再让她说话。”

李承业怒吼，语气不容分说：“等什么等，叫她起床跟爷爷通话！”

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，没有一个年轻人说话，只有几个老人摇头叹息：承业这小子，把媳妇宠得太不像话了，连给老人最后通个电话都要推三阻四。

苏小听被丈夫一顿怒吼，头有些发蒙，他从来没有这么吼过她，平时连大声跟她说话都没有过。不过，再不懂事，她也知道公公要跟孙女打电话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。

她赶紧摇醒女儿，让女儿喊爷爷。女儿额头还在烫着，晕头晕脑地喊着爷爷。

李贵发听着孩子奶声奶气地声音，眼眶湿湿的。他多想孙女就在眼前啊。

交代完各种后事，并穿上提前准备好的寿衣后，一阵困意袭来，李贵发没有再躺回床上。

按农村的风俗，人是不能死在床上的，死在床上就要背着床，很受罪。

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，挣扎着来到堂屋，那里早已经放了两根长板凳，长板凳上放着一块门板，门板上面铺着一层棉絮。

李贵发躺了下去，他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，软软的，慢慢地失去了知觉。两行眼泪顺着眼眶缓缓地滑下。

刘春红和李承业上前探探李贵发的鼻息，一丝气息都没有了。

摸摸脉搏，不再跳动。

李贵发温暖的身体正在渐渐冷却。

“当家的！”“爹！”

刘春红、李承业和李贵发的几个女儿、女婿都哭了起来。

这个夜，很冷，注定是一个让人无法入眠之夜。

李承业也不知哭了多久，他抹抹眼泪，抹起快哭晕的母亲，安慰着。

几个姐姐、姐夫都没有走，大家商议着如何给老人办后事。

李承业是独子，他当然得承担丧事的全部开支和主持一切仪式。

丧事没有儿媳妇和孙女到场怎么行呢？

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后辈不孝的。

李承业用手机给苏小听发了一个短信：爹去世了。

北京。苏小听也没有睡着。

不详的预感让她难以入眠。

收到李承业的短信后，看着怀里还发着烧生着病的女儿，她不知该怎么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