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该带孩子去千里奔丧吗?可孩子的发烧还没有完全退,还不稳定,这么远的路又这么冷的天气,如果把孩子折腾得病情加重,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路上,谁又能帮助她呢?
对孩子病情的担忧和母爱的本能,让苏小听决定:如果李承业安排人来接她母女,她就带孩子去奔丧。如果没有人来接,她就安心在北京给孩子治病,不让李承业为孩子的病情分心。
她给李承业回复:老人已逝,天地同悲。望爹走得安心,你也要节哀。
李承业看到苏小听的短信,一股怒气涌上心头,她还是这么冷漠,发个短信应付了事。她难道不知道公公去世,儿媳妇该带着孩子回来操办丧事吗?
就算不操办,回来奔个丧、磕个头难道不是应该的吗?她对公公就这样没感情吗?要这样在众人面前,轻慢公公?她就不会问问公公去世了,需要她这个儿媳妇做些什么吗?
他心情郁闷地按村里的习俗,找来推剪,先给父亲剃了一下头发。然后用艾叶和高粱煮了一小盆水,用白布给父亲擦身体。整个过程他都精神恍惚,如果这个时候,能有苏小听在身边帮一把,分担一下,那该多好?
“我来吧。”一双柔软的手从李承业手里接过白布,给李贵发仔细地擦着身体。
原来李燕刚刚回到了李家村,一回到李家村,她就不顾天黑,来到老木屋准备看一眼贵发叔。
刚走近,就听到屋里哭声一片,她就知道事情不妙,怕承业哥经受不住打击,不放心,就一直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。
现在看到他给父亲擦洗身体,精神快要崩溃了,她便挺身而出。
李承业感激地看了李燕一眼,他想婉言拒绝李燕的好意,可面对父亲的身体,他的确非常难过想找人分担,最终也就什么都没有说了。
看着李燕仔细地帮父亲擦洗,李承业稍稍松了一口气,转身找了一些生菜籽油倒进一个碗里,插上一颗灯芯草,点燃,放在父亲的脚下方。
据说这名叫“照路灯”,逝者借这个灯光能一路走好,如果灯灭了,就会摔跤。
刘春红则跟几个女儿含着眼泪,先用一叠黄纸给李贵发垫在头下当枕头,再用几张黄纸将李贵发的脸盖住。
然后就是李承业和姐姐们给父亲烧“落气钱”,也就是烧纸。
这时候烧纸是很讲究的,要用称称,一岁一两,多少岁就有多少两,而且是裁成六寸宽的,一张一张地烧在盆里,烧完后将灰弄出来,装进李贵发的钱袋子里。
忙活完这一切,天已经大亮了。
他们包好孝帕,分别去通知亲朋好友。
李燕一直没有走。她擦洗好后,又将李贵发床上的床单被套拿去洗了。
刘春红和李承业的姐姐们都很过意不去,想要阻拦,李燕说:“我跟承业哥以前有婚约,就算后来没有成一家人,但我也算你们半个儿媳妇,老人去世,没有儿媳妇张罗,怎么行呢?你们就让我对贵发叔尽一点心意吧。”
她说得肯切,其他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刘春红看着李燕大盆小盆地去洗,心中感慨: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,悔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,错过这么好的一个姑娘?非要去高攀那个北京姑娘苏小听?
李承业看着代替苏小听,忙前忙后的李燕,心里也很不是滋味。
他是一个重孝道的人,他本以为在父亲逝去的这样一天里,和他共同面对的,并给他抚慰的,应该是妻子苏小听,而不是别人。